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黑暗里，同样的厉呼在脑海中回响，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瞳握着沥血剑，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影响到自己了？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那就好……”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眼里带着一种“看你还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喃喃道，“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

    “月下的雪湖。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旋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薛紫夜！”他脱口惊呼，看见了匍匐在案上的紫衣女子。。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什么？”他看了一眼，失惊，“又是昆仑血蛇？”！

    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地上……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薛紫夜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脸色极疲倦，却忽地一笑：“好啊，谁怕谁？”！

    令人诧异的是，虽然是在昏迷中，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

    风声在耳边呼啸，妙风身形很稳，抱着一个人掠上悬崖浑若无事，宛如一只白鸟在冰雪里回转飞掠。薛紫夜甚至发觉在飞驰中那只托着她的手依然不停地输送来和煦的气流——这个人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啊。。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什么钥匙？”妙水一惊，按住了咆哮的獒犬。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妙空侧过头，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不远处，是夏之园。！

    “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