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起了你。！”

    他忽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完了，难道是昨夜喝多了，连这等事都被套了出来？他泄气地耷拉下了眼皮，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把它敲破一个洞。。

    霜红在一旁只听得心惊。她跟随谷主多年，亲受指点，自以为得了真传，却未想过谷中一个扫地的婆婆医术之高明，都还在自己之上！！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雪狱寂静如死。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谢谢你。”他说，低头望着她笑了笑，“等沫儿好了，我请你来临安玩，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旋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舞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成了一个墓地。。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什么意思？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难道是为了……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然而，夏之园却不见人。。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假的……那都是假的。！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薛紫夜望着他。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从此后，昆仑大光明宫里，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而在中原武林里，他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背叛者了。。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他狂喜地扑到了墙上，从那个小小的缺口里看出去，望见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夜姐姐！是你来看我了？”。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