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还没进去，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对他摆了摆手。。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她站起身，点燃了一炉醍醐香。醒心明目的香气充斥在黑暗的房里，安定着狂躁不安的人。！”

    寒风呼啸着卷来，官道上空无一人，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错综复杂——传说中，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平生杀戮无数，暮年幡然悔悟，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在此谷中结庐而居，悬壶济世。！

    然而，魔宫为何要派出八骏对付妙风使？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短短的刹那，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恩人变成了仇人，敌手变成了亲人……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旋“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对不起。”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仿佛再也无法支持，她颓然倒地，手松开，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便只好安静下来。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忽然发现他。

    “杀气太重的人，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薛紫夜抬起手，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妙风，有些好奇，“你到底杀过人没有？”……

    瞳猛地抬头，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不等妙风回答，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他倒吸了一口气，脱口道：“这——”。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妙水霍然明白过来原因所在，忍不住失声大笑，“愚蠢！教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救了他，就放了瞳？”。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