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七雪?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仿佛一个回魂的冥灵。。
“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绝不可再留,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最后,也最隐秘的原因,是因为——!
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
旋“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她醒转,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张了张口,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急切地说:“薛谷主,你好一些了吗?”!
“霍展白,你又输了。”然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
“她失去了儿子,猝然疯了。!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他将枕头送回来,微微躬身。。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原来,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原本只要他选择“相信”,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再也不会相信别人,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死小子,居然还敢跑出来!”背后有人拎着大棒,一把将他提起。。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她将笔搁下,想了想,又猛地撕掉,开始写第二张。。
“薛谷主,可住得习惯?”琼玉楼阁中,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询问出神的贵客。……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无所顾忌地哭,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希望,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等良人的归来;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