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蓦地一惊,明白过来: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
“妙水,”他笑了起来,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我死后,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他无论如何想不出,以瞳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
——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是……假的?”霍展白一时愣住。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他把她从桌上扶起,想让她搬到榻上。然而她头一歪,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继续沉沉睡去。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靠着,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披到熟睡人的身上,将她裹紧。。
““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旋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看到了吗?这就是瞳!”!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如今再问,又有何用?!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迎娶青楼女子,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这个胡商却是肆无忌惮地张扬,应该是对柳非非宠爱已极。老鸨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终于放开了这棵摇钱树,一路干哭着将蒙着红盖头的花魁扶了出来。。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可是,”绿儿担忧地望了她一眼,“谷主的身体禁不起……”。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马车!马车炸了!”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惊呼出声。……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你这样可不行哪,”出神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以防……”。
“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那一刹那,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却无法动摇他的心。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如今的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