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令人过目难忘。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手落在妙风的顶心,轻轻抚摩,“风,我没有养错你——你很懂事,又很能干。不像瞳这条毒蛇,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
“让开。”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今天我不想杀人。”。
奇异的是,风雪虽大,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
““嗯,是啊。”那个丫头果然想也不想地脱口答应,立刻又变了颜色,“啊……糟糕,谷主说过这事不能告诉霍公子的!”!
“看到了吗?这就是瞳!”。
旋他忽然间有一种入骨的恐惧,霍地低头:“薛谷主!”。
“她咬紧了牙,默默点了点头。!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怕失去先机,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可是……可是,宁婆婆说谷主、谷主她……”小晶满脸焦急,声音哽咽,“谷主她看了一天一夜的书,下午忽然昏倒在藏书阁里头了!”!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老人一惊,瞬间回过头,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
从哪里来?他从哪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啊,我忘了,你还没解开血封!”薛紫夜恍然,急道,“忍一下,我就替你——”。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背上毛根根耸立,发出低低的呜声。!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而可怕的是,中这种毒的人,将会有一个逐步腐蚀入骨的缓慢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雪中醒来,只觉得身体里每一分都在疼痛。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雅弥,不要哭!”在最后一刻,她严厉地叱喝,“要像个男子汉!”。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因为她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