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咔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旋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现在,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就只剩下,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老人一惊,瞬间回过头,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更没看清楚剑,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剑落处,地上的雪瞬间融化,露出了一个人形。!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霍展白。。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他顿住了被褥底下刚刚抬起来的手,只觉得后脑隐约地痛起来。眼前忽然有血色泼下,两张浮肿的脸从记忆里浮凸出来了——那是穿着官府服装的两名差役。他们的眼睛瞪得那样大,脸成了青紫色,居然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生生将自己勒死!。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嗯……”薛紫夜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搜一搜,身上有回天令吗?”。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打开得早了或者晚了,可就不灵了哦!”她笑得诡异,让他背后发冷,忙不迭地点头:“是是!一定到了扬州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