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还没进去,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对他摆了摆手。。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这一路上,她……她救了属下很多次。”听出了教王的怒意,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仿佛不知如何措辞,有些不安,双手握紧,“一直以来,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霍展白脸色凝重,无声无息地急掠而来,一剑逼开了对方——果然,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家伙用剑抵着霜红的咽喉!薛紫夜呢?是不是也被这条救回来的毒蛇给咬了?。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旋“……那就好。”。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
““呵呵,不愧是瞳啊!我可是被这个破石头阵绊住了好几天,”夜色中,望着对方手里那一枚寸许的血色珠子,来客大笑起来,“万年龙血赤寒珠——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毒杀神魔的东西?得了这个,总算是可以杀掉教王老儿了!”。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乌里雅苏台。。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然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