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嗯……”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嘀咕了一句,将身子蜷起。。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旋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来吧。”不想如此耽误时间,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伸出手来——他没有拿任何工具,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只是一掌切下,便裂开了一尺深。!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把拉开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她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明介?不舒服吗?”。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然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
那个女子挑起眉梢,一边挑选着适合的针,一边犹自抽空讥诮:“我说,你是不是赖上了这里?十万一次的诊金,你欠了我六次了。真的想以身抵债啊?”。
“他……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薛紫夜轻轻问,眼神却渐渐凝聚。。
“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他是明介……是我弟弟。”薛紫夜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
他这一走,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一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不停咳嗽。。
她也瘫倒在地。!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