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仿佛回忆着什么，泛出了微微的紫。

    “醒了？”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吗？”

    ——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那么……你来陪我喝吧！”霍展白微笑着举杯，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

    铜爵的断金斩？！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旋秋水……秋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跳了起来。。

    “她继续娇笑：“只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只会更加痛苦。”。

    妙风不动声色：“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耽搁了一会儿。”。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是前缘注定。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

    ““咕噜。”雪鹞发出了更响亮的嘲笑声，飞落在薛紫夜肩上。。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他赢了。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第二轮的诊疗在黑暗中开始。。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明力？”瞳忽然明白过来，脱口惊呼，“是你！”……”

    “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