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他继续持剑凝视,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深紫、诡绿的光,鬼魅不可方物。。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剧烈地颤抖着,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明介……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那个教王——”!”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他忽然间大叫起来,用手捂住了眼睛:“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放我出去!”!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死女人。他动了动嘴,想反唇相讥,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
那就是昆仑?如此雄浑险峻,飞鸟难上,伫立在西域的尽头,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
旋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黑暗中有个声音如在冥冥中问他。明介,你从哪里来?!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霍展白带着众人,跟随着徐重华飞掠。然而一路上,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他已然换左手握剑,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八年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然而心性,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薛紫夜冷眼看着,冷笑:“这也太拙劣了——如果我真的用毒,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
“他本是天山派的大弟子,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成为武林中有数的顶尖好手,被南宫言其老阁主钦点入阁,成为鼎剑阁八大名剑之一。。
“闭嘴……”他低哑地怒喝,双手瑟瑟发抖,“给我闭嘴!”……
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铁圈深深勒入颈中,无法抬起头。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戴着白玉的面具,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该动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不过,如今也已经没关系了……他毕竟已经拿到了龙血珠。。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霍公子,快把剑放下来!”霜红看到瞳跌倒,惊呼,“不可伤了明介公子!”。
黑暗的牢狱,位于昆仑山北麓,常年不见阳光,阴冷而潮湿。。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