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惜抛妻弃子,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笑话——什么正邪不两立,什么除魔卫道,他要的,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
瞳究竟怎么了?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他微微一惊:竟是妙空?!”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自从三天前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以来,那个曾经令天下闻声色变的绝顶杀手一直沉默着,任剧毒悄然侵蚀身体,不发一言。!
霜红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意似疯狂,终于掩面失声:如果谷主不死……那么,如今的他们,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把盏笑谈了吧?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不!”薛紫夜大惊,极力挣扎,撑起了身子挪过去,“住手!不关他的事,要杀你的人是我!不要杀他!”!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五条垂落的金索贯穿他的身体,死死钉住了他。。
旋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映入眼中的,是墙上挂着的九面玉牌,雕刻着兰草和灵芝的花纹——那是今年已经收回的回天令吧?药师谷一年只发出十枚回天令,只肯高价看十个病人,于是这个玉牌就成了武林里人人争夺的免死金牌。!
她一边唠叨,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瞳,真可惜,本来我也想帮你的……怎么着你也比那老头子年轻英俊多了。”妙水掩口笑起来,声音娇脆,抬手抚摩着他的头顶,“可是,谁要你和妙火在发起最后行动的时候,居然没通知我呢?你们把我排除在外了呢。”。
“他在说什么?瞳公子?。
——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怎么办?。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然后立刻心虚地低下头,想知道那个习惯耍弄他的女人是否在装睡——然而她睡得那样安静,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酒晕。……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他说你一定很好看。。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那、那不是妖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