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极北的漠河，即便是白天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太阳苍白而疲倦地挂在天际。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一夜的急奔后，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他知道，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旋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

    妙水施施然点头：“大光明宫做这种事，向来不算少。”

    “廖青染看着他，眼里满含叹息，却终于无言，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舞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成了一个墓地。。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霍展白悻悻苦笑——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

    而眼前的瞳，便是目下修罗场杀手里号称百年一遇的顶尖人物。。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然而，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却让她瞬间怔住。

    鸟儿松开了嘴，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

    剑尖霍然顿住，妙水扔开了妙风，闪电般转过头来，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面色几近疯狂：“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叫他什么！”。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是否平安？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媚术了得，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武学渐进，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老七？！”。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