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来！”

    “明介呢？”薛紫夜反问，站了起来，“我要见他。”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旋想也不想，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教王闭关失败，走火入魔，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此刻定然元气大伤，”瞳抱着剑，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冷冷道，“狡猾的老狐狸……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那声称呼，却是卡在了喉咙里——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应该称其前辈；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是要挟，还是交换？！

    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啊！杀人了！怪物……怪物杀人了！”远处的孩子们回过头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一起尖叫起来，你推我挤踉踉跄跄地跑开了。那个汉人女孩被裹在人群中，转瞬在雪地上跑得没了踪影。

    ——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咔嚓！”在倒入雪地的刹那，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