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想自尽吗?”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七星海棠这种毒,怎么着,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
在掩门而出的时候,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长明灯下,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沉吟思考,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这,就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
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看着她拈起金针,扎入教王背部穴道,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终于是,要来临了!。
抬起头,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居中的玉座上,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
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洞察世态人心,谈吐之间大有风致。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躲在一角落落寡合,却被她发现,殷勤相问。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最后扶醉而归。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绿儿她们已经被打发去了秋之苑,馆里其他丫头都睡下了,她没有惊动,就自己一个人!
“啊!”她一眼望过去,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
旋没错……这次看清楚了。。
“得了那一瞬间的空当,薛紫夜已然长身站起,将药囊抓起,狠狠击向了教王,厉叱:“恶贼!这一击,是为了十二年前为你所杀的摩迦一族!”!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你!”薛紫夜猛然站起。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仗着酒劲,他也没有再隐瞒。。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难道,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霍展白带着众人,跟随着徐重华飞掠。然而一路上,他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重华——他已然换左手握剑,斑白的鬓发在眼前飞舞。八年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苍老。然而心性,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吗?。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好啦,给我滚出去!”不等他再说,薛紫夜却一指园门,叱道,“我要穿衣服了!”……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她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只可惜,我的徒儿没有福气。。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那、那不是妖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