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呵……不过七日之后,七星海棠之毒便从眼部深入脑髓,逐步侵蚀人的神志,到时候你这个神医,就带着这个天下无人能治的白痴离去吧——。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教王大人日前在闭关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妙风一直弯着腰,隔着巨石阵用传音入密之术和她对话,声音清清楚楚传来,直抵耳际,“经过连日调理,尚不见起色——听闻药师谷医术冠绝天下,故命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旋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好险……喀喀,”她将冰冷的手拢回了袖子,喃喃咳嗽,“差一点着了道。”!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呵……”她低头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死。”。
“嘎——”忽然间,雪里传来一声厉叫,划破冷风。。
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那是善蜜王姐?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是善蜜王姐!。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你不会忽然又走掉吧?”薛紫夜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同伴在一觉醒来后就会消失。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叫雅弥……”。
“妙风松了一口气,瞬地收手,翻身掠回马背。。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离开冬之馆,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