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左手放到她手心，立刻放心大胆地昏了过去。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那是一道剑伤，挑断了虎口经脉，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再也无法握剑。。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顿了顿，女医者眼里忽然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是想救你啊……你怎么总是这样？”！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旋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还活着吗？！

    霜红轻轻开口：“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要我告诉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

    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最终变成一个白痴。。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薛紫夜一怔：“命你前来？”。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太晚了啊……你抓不住我了……”昏迷前，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我让你来抓我……可是你没有！你来晚了……。

    “她握剑坐在玉座上，忽地抿嘴一笑：“妙风使，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教王吗？如今教王死了，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她……一早就全布置好了？她想做什么？……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怕失去先机，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最后，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活生生地冻死。”……”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