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人,忽地真的回过身来,迟疑着。
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看过的,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从有记忆以来,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跟了谷主那么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而这次只是一照面,她居然就看出了自己的异样——自己沐春风之术已失的事,看来是难以隐瞒了。。
自己的来历?难道是说……。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旋她抬起头来,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轻声道:“只不过横纹太多,险象环生,所求多半终究成空。”。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虽然,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你连狗都不如了。”。
“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冷冷道,“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凝聚瞳力——三日后,我们就行动!”。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每一个字落下,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割得他体无完肤。……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妙风来不及多想,急速在中途变招,一手将她一把拉开,抢身前去,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
那一瞬间,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排山倒海而来。他只想大声呼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