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有些不安：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却不肯说出来。！”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她奔到了玉座前，气息甫平，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平平举起了右手，示意。！

    ——例如那个霍展白。

    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

    七星海棠！在剧痛中，他闻言依旧是一震，感到了深刻入骨的绝望。。

    “呵……”那个人抬起头，看着她微笑，伸出满是血的手来，断断续续道，“薛谷主……你、你……已经穿过了石阵……也就是说，答应出诊了？”。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薛谷主放心，瞳没死——不仅没死，还恢复了记忆。”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柔媚地笑着，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教王等着呢。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得去那边照看了。”。

    旋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为什么不躲？方才，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他为什么不躲！！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那些人，就这样毁灭了一个村子，夺去了无数人性命，摧毁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生！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最后，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活生生地冻死。”。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贴身随从摇摇头：“属下不知——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从未露面过。”。

    ““秋水……秋水……”他急切地想说什么，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在这种游戏继续到二十五次的时候，霍展白终于觉得无趣。……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薛紫夜独自一人坐在温暖馥郁的室内，垂头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地出神。。

    ““他在替她续气疗伤！快动手！”终于看出了他们之间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八骏里的追风发出低低一声冷笑，那五个影子忽然凭空消失了，风雪里只有漫天的杀气逼了过来！。

    ““怕了吧？”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她笑得越发开心。。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唉。”霍展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