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要救他?。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嘎嘎!”雪鹞的喙上鲜血淋漓,爪子焦急地抓刨着霍展白的肩,抓出了道道血痕。然而在发现主人真的是再也不能回应时,它踌躇了一番,终于展翅飞去,闪电般地投入了前方层叠玉树的山谷。。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得救了吗?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教王瞬地抬头,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失声惊叫:“你……不是波斯人?”
黑夜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闪烁如星。。
薛紫夜一怔:“命你前来?”。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旋“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所以,其实你也应该帮帮我吧?”。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不是那个刀伤。”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是治冰蚕寒毒的——”她拔开瓶塞,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托到妙风面前,“这枚‘炽天’乃是我三年前所炼,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
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霍展白。。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薛紫夜望着马车外越来越高大的山形,有些出神。那个孩子……那个临安的孩子沫儿,此刻是否痊愈?霍展白那家伙,是否请到了师傅?而师傅对于那样的病,是否有其他的法子?!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小姐,这样行吗?”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担忧地低声。!
“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雅弥静静道,“那个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