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那些血痕，是昨夜秋水音发病时抓出来的——自从她陷入半疯癫的状态以后，每次情绪激动就会失去理智地尖叫，对前来安抚她情绪的人又抓又打。一连几日下来，府里的几个丫头，差不多都被她打骂得怕了，没人再敢上前服侍。。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很久没有说话。。

    旋王姐……王姐要杀我！。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好。”她干脆地答应，“如果我有事求你，一定会告诉你，不会客气。”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在掩门而出的时候，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长明灯下，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沉吟思考，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冰层在一瞬间裂开，利剑直切冰下那个人的脸。。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看他的眼睛？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瞳术！……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个瞳，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

    “她逃了！”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视线外，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

    只是在做梦——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全身在微微发抖，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却被扼住了咽喉。。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重新戴上青铜面具，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

    “马上来！”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

    “太晚了啊……你抓不住我了……”昏迷前，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我让你来抓我……可是你没有！你来晚了……！

    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很快，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