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雪,落在纯黑色的剑上。血的腥味让两日一夜未进食的胃痉挛起来,说起来,对于他这个向来有手不沾血习惯的人来说,这次杀的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阿红!绿儿!”薛紫夜将自己浸在温泉里,“都死到哪里去了?放病人乱跑?”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这、这是……万年龙血赤寒珠?!。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
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
“谷主……谷主!”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是妙风?。
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不然的话,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死了?!瞳默然立于阶下,单膝跪地等待宣入。!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没有掉下去……这一次,她没有掉下去!。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是武林中人吧。”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有些神往,“都带着剑哪!”。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妙风眼神微微一变: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很久没有说话。。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看衣饰,那、那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