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这一来,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
“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徐重华冷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可剑由心生、吞吐纵横,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转眼过了百招,他觑了一个空当,右手电光一样点出,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极北的漠河,长年寒冷。然而药师谷里却有热泉涌出,是故来到此处隐居的师祖也因地制宜,按地面气温不同,分别设了春夏秋冬四馆,种植各种珍稀草药。然而靠近谷口的冬之馆还是相当冷的,平日她轻易不肯来。!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哦……”霍展白松了口气,退了一步将剑撤去,却不敢松懈。。
“那里,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冰海上的天空,充满了七彩的光。!
“嗯。”她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
旋“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刷”的一声拉下了帘子。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一丝的光透过竹帘,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呵呵呵……我的瞳,你回来了吗?”半晌,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震动九霄,“快进来!”!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眉目挺秀,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只是,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龙血珠脱手飞出,没入几丈外的雪地。。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心下一阵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