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绕弯子!”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手上青筋凸起,“说,到底能不能治好?治不好我要你陪葬!”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风大了,回去罢。”他看了看越下越密的雪,将身上的长衣解下,覆上她单薄的肩膀,“听说今天你昏倒了……不要半夜站在风雪里。”。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那样的语调轻而冷,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折射出冷酷的光。深知教王脾性,妙风瞬间一震,重重叩下首去:“教王……求您饶恕她!”。
旋“那么,开始吧。”。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室内弥漫着醍醐香的味道,霍展白坐在窗下,双手满是血痕,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随着他的举手,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嗯。”他应了一声,感觉一沾到床,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瞳的手缓缓松开,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薛紫夜微怒,不客气地叱喝。。
“是!”属下低低应了一声,便膝行告退。。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薛紫夜静静坐了许久,霍然长身立起,握紧了双手,身子微微颤抖,朝着春之庭那边疾步走了出去——一定要想出法子来,一定要想出法子来!……”
“——当然,是说好了每瓮五十两的高价。。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