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他听到那个冷月下的女子淡淡开口，无喜无怒：“病人不该乱跑。”。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他当日放七剑下山，应该是考虑到徐重华深知魔宫底细，已然留不得，与其和这种人结盟，还不如另选一个可靠些的――而此刻他提出休战，或许也只是因为需要时间来重振大光明宫。”霍展白支撑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你看着吧，等他控制了回鹘那边的形势，再度培养起一批精英杀手，就会卷土重来和中原武林开战了。”。

    “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还没进去，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对他摆了摆手。！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旋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他们要覆灭这里的一切！！

    他只勉强知道了一些零碎的情况：比如她来到药师谷之前，曾在一个叫摩迦的村子里生活过；比如那个冰下的人，是在和她一起离开时死去的……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她的离开、他的死去，她却没有提过。！

    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他忽然抬起手，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厉声尖叫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你这个疯子！”。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面具后的眼睛是冰冷的，泛着冰一样的淡蓝色泽。……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

    那里，一道深深的拖爬痕迹从林中一路蜿蜒，依稀的血迹。显然，这个人是从冷杉林里跟着霍展白爬到了这里，终于力竭。。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否则……。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