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却还有妙水。!
“教王大人日前在闭关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妙风一直弯着腰,隔着巨石阵用传音入密之术和她对话,声音清清楚楚传来,直抵耳际,“经过连日调理,尚不见起色——听闻药师谷医术冠绝天下,故命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求医。”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他继续持剑凝视,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深紫、诡绿的光,鬼魅不可方物。。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妙风使,你应该知道,若医者不是心甘情愿,病人就永远不会好。”她冷冷道,眼里有讥诮的神情,“我不怕死,你威胁不了我。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辨别我开出的方子是否正确——只要我随便将药方里的成分增减一下,做个不按君臣的方子出来,你们的教王只会死得更快。”。
旋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更不可大意。。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无声无息地降落,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
““哈哈哈哈……”妙水仰头大笑,“那是妙火的头——看把你吓的!”!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十五日,抵达西昆仑山麓。。
这次鼎剑阁倾尽全力派出八剑中所有的人,趁着魔宫内乱里应外合,试图将其一举重创。作为武林中这一代的翘楚,他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重任,带领其余六剑千里奔袭。!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寒风呼啸着卷来,官道上空无一人,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轻轻吐了一口气。。
但是,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却再也不能起来。。
““他、他拿着十面回天令!”绿儿比画着双手,眼里也满是震惊,“十面!”!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哈。”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的充盈,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
“声音方落,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鲜血冲天而起,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
“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太好了!”。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看着信封上地址,霍展白微微蹙眉: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真是奇怪……难道这封信,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开眼,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