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霍展白，为什么你总是来晚……”她喃喃道，“总是……太晚……”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还活着吗？。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剑插入雪地，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迅速扩了开去，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他又没有做错事！他要出去……他要出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旋听得这样的逐客令，妙水却没有动，低了头，忽地一笑：“薛谷主早早休息，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冷冷道：“有十个病人要看？”。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八骏全灭，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那么说来，如今那个霍展白，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血凝结住了，露出的肌肤已然冻成了青紫色。。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老五那个家伙，真是有福气啊。。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本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然而今日，她却要独闯龙潭虎穴，去做一件违背医者之道的事。那样森冷的大殿里，虎狼环伺，杀机四伏，任何人想要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她却要不惜任何代价，将那个高高玉座上的魔鬼拉下地狱去！……”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那个少年如遭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渐渐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