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霍展白一怔，顿时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一起剧痛起来，几乎站不住身体。！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妙风闪电般看了妙水一眼——教王，居然将身负重伤的秘密都告诉妙水了？！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旋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箭有毒！”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拿出一瓶白药，迅速涂在他伤口处。

    “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不行！”霍展白差点脱口——卫风行若是出事，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于是，她跑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再也抓不到那个精灵似的女孩儿了。。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绿儿红了脸，侧过头哧哧地笑。。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解开血封？一瞬间，他眼睛亮如闪电。

    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将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唯有，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

    “她在黑暗中拿起了一个白玉面具，放到了自己脸上——那是她派人搜索了谷外冷杉林后带回来的东西。那边的林里，大雪掩埋着十二具尸体。通过霍展白的描述，她知道这是昆仑大光明宫座下的十二银翼杀手。。

    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

    “他把她从桌上扶起，想让她搬到榻上。然而她头一歪，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继续沉沉睡去。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靠着，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披到熟睡人的身上，将她裹紧。……”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两者之间，只是殊途同归而已。。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