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到烧得火红的针转动在紫衣女子纤细的手里,灵活自如。。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然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也机灵得多,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四肢无法移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发出了一声惊呼:“小心!瞳术!”。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旋“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天色微蓝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然极差,他终于看不下去,想将她拉起。!
然而,不等他发力扭断对方的脖子,任督二脉之间气息便是一畅,气海中所蓄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出,重新充盈在四肢百骸。!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教王万寿。”进入熟悉的大殿,他在玉座面前跪下,深深低下了头,“属下前去长白山,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八年来,他不顾一切地拼杀。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他欠她那么多。!
瞳没有抬头,极力收束心神,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乎要掉出来,“这——呜!”……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如今,难道是——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不是。”薛紫夜靠在榻上望着天,“我和母亲被押解,路过了一个叫摩迦的荒僻村寨,后来……”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发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直直望着霍展白:“怎么,想套我的话?”。
“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止住了去势。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无声地垂落下去。。
“铜爵的断金斩?!。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滚……给我滚……啊啊啊……”那个人在榻上喃喃咒骂,抱着自己的头,忽地用额头猛烈撞击墙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还是静观其变,等妙火也返回宫里后,再做决定。!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