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妙风依然只是微笑,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薛谷主无须担心。”。
““没事,让他进来吧。”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绿衣美人拉开了门,亭亭而立,“妈妈,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宫里已然天翻地覆,而这个平日里就神出鬼没的五明子,此刻却竟然在这里置身事外。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旋“错了。要杀你的,是我。”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绿儿跺了跺脚,感觉怒火升腾。!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手落在妙风的顶心,轻轻抚摩,“风,我没有养错你——你很懂事,又很能干。不像瞳这条毒蛇,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一切灰飞烟灭。。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是。”妙风一步上前,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竟是以身相试——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从此后,昆仑大光明宫里,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而在中原武林里,他便是一个已经“死去”的背叛者了。
“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因为杀了那两个差役,你才被族里人发现了身上的奇异天赋,被视为妖瞳再世,关了起来。”薛紫夜的声音轻而远,“明介,你被关了七年,我和雪怀每天都来找你说话……一直到灭族的那一夜。”。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八年来,他不顾一切地拼杀。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他欠她那么多。……”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染出大朵的红花。。
——那,是克制这种妖异术法的唯一手段。!
那样寂寞的山谷……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