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什么呢?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雪域绝顶上,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然而,夏之园却不见人。!”
“妙水!你到底想干什么?”瞳咬紧了牙,恶狠狠地对藏在黑暗里某处的人发问,声音里带着狂暴的杀气和愤怒,“为什么让她来这里?为什么让她来这里!我说过了不要带她过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可为什么这一刻,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
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这是梦吗?那样大的风沙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而这样的柳色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
是幻觉?。
“别烦心,”她的眼睛从墙壁的小孔里看过来,一闪一闪,含着笑意,“明介,你很快就会好了,很快就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旋然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再说一遍看看?”薛紫夜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冷笑。!
“别大呼小叫,惊吓了其他病人。”她冷冷道,用手缓缓捻动银针,调节着针刺入的深度与方位,直到他衔着布巾嗯嗯哦哦地全身出汗才放下手,“穴封好了——我先给你的脸换一下药,等下再来包扎你那一身的窟窿。”
“秋水……秋水,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呵,”薛紫夜忍不住哧然一笑,“看来妙风使的医术,竟是比妾身还高明了。”。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薛紫夜忽地惊住,仰起脸望着他,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难道……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明介。”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那是……那是教王的声音!。
然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那一段路,仿佛是个梦——漫天漫地的白,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散乱的视线,枯竭的身体,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指引他前进的方向。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猝然受袭之时乾坤大挪移便在瞬间发动,全身的穴道在一瞬间及时移位,所有刺入的金针便偏开了半分。然而体内真气一瞬间重新紊乱,痛苦之剧比之前更甚。!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打发其走路,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欠身道:“请薛谷主下车。”。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