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她晃着杯里的酒，望着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那时候，真羡慕在江湖草野的墨家呢。”。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哎呀！”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那种压迫力，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旋轰然一声，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全身一震：这、这是……教王的圣火令？。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哦……”她笑了一笑，“看来，你们教王，这次病得不轻哪。”。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薛紫夜放下手来，吐出一口气：“好……紫夜将用‘药师秘藏’上的金针渡穴之法，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放明介下山。”。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我忘了顾上你……”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我、我对不起你。”

    瞳急促地喘息，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全身筋脉空空荡荡，无法运气。

    “点子扎手。”瞳有些不耐烦，“霍展白在那儿。”。

    “雪狱？太便宜他了……”教王眼里划过恶毒的光，金杖重重点在瞳的顶心上，“我的宝贝獒犬只剩得一只了——既然笼子空了，就让他来填吧！”。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