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着，“你……忘记‘封喉’了吗？”。

    “小晶，这么急干什么？”霜红怕惊动了病人，回头低叱，“站门外去说话！”！

    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

    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妙风终于站起身，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

    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手里的剑快如追风，一剑接着一剑刺出，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月照澜沧，风回天野，断金切玉……“刷”的一声，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他停下了手。。

    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还看！”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在他脚下迸裂，吓得他一跳三尺，“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我晚上会过来查岗！”。

    旋“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却是极其沉默凝滞。

    “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

    妙风站着没有动，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太晚了啊……你抓不住我了……”昏迷前，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我让你来抓我……可是你没有！你来晚了……！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瞳，配合我。”。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永不相逢！……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切出长长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