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那年冬天,霍展白风尘仆仆地抱着沫儿,和那个绝色丽人来到漠河旁的药师谷里,拿出了一面回天令,求她救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当时他自己伤得也很重——不知道是击退了多少强敌,才获得了这一面江湖中人人想拥有的免死金牌。。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死了?!瞳默然立于阶下,单膝跪地等待宣入。
“呵,谢谢。”她笑了起来,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又能怎样呢?人强不过命。”
他霍然掠起!。
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笑,已然是睥睨生死、神挡杀神的冷笑。!
卫风行一惊:“是呀。”。
旋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没有回音。!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那种遥远而激烈的感觉瞬间逼来,令他透不过气。。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那个男子笑了,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出来吧,”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缓缓开口,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一起联手上吧!”……
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忽然间,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我也将给你一切。”。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这是金杖的伤!”她蓦然认了出来,“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