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截口:“那么,多久能好?”。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旋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霍展白垂头沉默。!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简直是比瞳术还蛊惑人心啊……。
不过,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然而,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也机灵得多,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四肢无法移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发出了一声惊呼:“小心!瞳术!”。
“除此之外,他也是一个勤于事务的阁主。每日都要处理大批的案卷,调停各个门派的纷争,遴选英才去除败类――鼎剑阁顶楼的灯火,经常深宵不熄。。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却不敢还手。。
“不必了。”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烫着一样往后一退,忽地抬起头,看定了她——。
“是谁?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手足一软,根本无法站立。。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心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将他紧紧环抱。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凝望着她,激烈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发抖。。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