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外面的雪在飘,房子阴暗而冰冷,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这个女子,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医术不精啊,”他拨开了她戳到脑门的手指,“跑来这里临时抱佛脚吗?”。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不……不,她做不到!。
旋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刷!”话音方落,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怀剑直指雪下。!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好了,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瞳抬头看着霍展白,唇角露出冷笑,“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趁着教中大乱,五明子全灭,我又中毒下狱,此次便是手到擒来?”!
绿儿噤若寒蝉,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
“他忽然呼号出声,将头深深埋入了手掌心,猛烈地摇晃着。。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妙水!”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努力抬起头来,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
“我有儿子?”他看着手里的剑,喃喃——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直到夭折,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嘿嘿……想你了嘛。”他低声下气地赔笑脸,知道自己目下还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不是说再给我做一次针灸吗?你要再不来——”!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可惜啊……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灭了教王,再回头来对付你的。”妙水抚摩那一双已然没有了神采的眼睛,娇笑,“毕竟,在你刚进入修罗场大光明界,初次被送入乐园享受天国消魂境界的时候,还是我陪你共度良宵的呢……好歹我算是你第一个女人,还真舍不得你就这样死了。”。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什么!”薛紫夜霍然站起,失惊。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老七?!”……”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渺小如蝼蚁。。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