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怎么去了那么久?”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走过来开门,“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你个死鬼看我不——”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在每次他离开后,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等待来年的相聚。。
““知道了。”她拉下脸来,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下了地走到窗前。然而曲子却蓦然停止了,仿佛吹笛者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默。。
旋秋水……秋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有人说起了你。!
她忽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瞳?!”
“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们曾经那么要好,也对我那么好。。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着墙壁,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心魂欲裂,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只要你放我出去!”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金索上的钥匙。”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给我。”。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于是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用毯子把她在胸前裹起来,然后看着雪中的月亮出神。!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