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我是楼兰人。想不到吧?”妙水大笑起来,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仰首冷睨,“教王大人,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早已忘记?”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妙风破碎的衣襟里,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牛角琢成,装饰着银色的雕花,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
追电被斩断右臂,刺穿了胸口;铜爵死得干脆,咽喉只留一线血红;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
然而他的手心里,却一直紧紧握着那一枚舍命夺来的龙血珠。!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旋“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霍展白,你又输了。”然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
薛紫夜望着他。!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然而她坐在窗下,回忆着梦境,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沫儿是否得救,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还没进去,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对他摆了摆手。。
“怎么可以!。
瞳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毒,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嘿。”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忽然间一振,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黑暗里竟然真的有人走过来了,近在咫尺。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被锁在铁笼里的他,只是不断地低唤着一个遥远的名字,仿佛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招魂。……”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看来,只有一步一步地慢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