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手里的剑快如追风,一剑接着一剑刺出,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月照澜沧,风回天野,断金切玉……“刷”的一声,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他停下了手。
“你不要怪紫夜,她已然呕心沥血,”廖青染回头望着他,拿起了那支紫玉簪,叹息,“你知道吗?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不错,沫儿的病已然不能耽误,无论如何要在期限内赶回去!而这边,龙血珠既然已入了药炉,魔教自然也没了目标,瞳此刻还被封着气海,应该不会再出大岔子。。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薛谷主,”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旋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不手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第二天雪就晴了,药师谷的一切,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
““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
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全身筋脉走岔,剧痛无比,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
想也不想,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小怪物!”看守人隔着墙壁听到了里头的声音,探头进来,瞪着他,“找死啊?”
“那、那不是妖瞳吗……”。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你——”瞳只觉得心里那些激烈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失声说了一个字,喉咙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他颓然低下头去,将锁着铁镣的手狠狠砸在地面上。。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仿佛一支利箭洞穿了身体,妙水的笑声陡然中断,默然凝视着紫衣女子,眼神肃杀。!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他霍然掠起!!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