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乌里雅苏台。!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住手!住手!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旋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
“是……是的。”妙水微微一颤,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转身告退。抓起昏迷中的瞳,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转瞬消失。!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妙风微微一怔,笑:“不必。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
““干什么?”她吓了一跳,正待发作,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不由一怔。!
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向大光明殿。……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看着他转身离去,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明介?”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妙风微笑着放下手,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他躬身致意:“谷主医术绝伦,但与内功相比,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