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很多年了,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这样的知己,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听说二十年前,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旋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咯咯……你来抓我啊……”穿着白衣的女子轻巧地转身,唇角还带着血丝,眼神恍惚而又清醒无比,提着裙角朝着后堂奔去,咯咯轻笑,“来抓我啊……抓住了,我就——”!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小怪物,吃饭!”外头那个人哑着嗓子喝了一声,十二分的嫌恶。!
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不好!。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天地一时间显得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的充盈,连落下来的雪仿佛都是温暖的。!
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可都不简单啊。。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老人一惊,瞬间回过头,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
这个位于极北漠河旁的幽谷宛如世外桃源,鸡犬相闻,耕作繁忙,仿佛和那些江湖恩怨、武林争霸丝毫不相干。外面白雪皑皑风刀霜剑,里面却是风和日丽。。
“她看定了那个来访的白衣剑客,忽地一笑:“可是,她最终拿它来救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绿儿噤若寒蝉,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
除了对钱斤斤计较,谷主也是个挑剔外貌的人——比如,每次同时出现多个病人,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先挑年轻英俊的治疗;比如,虽然每次看诊都要收极高的诊金,但是如果病人实在拿不出,又恰好长得还算赏心悦目,爱财的谷主也会放对方一马。。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失去了支撑,他沉重地跌落,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短笛:“不,这不是笛子,是筚篥,我们西域人的乐器——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第二,流光。第三,转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