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他说什么?他说秋水是什么?。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瞳喃喃道,“我并不值得你救。”!”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她怔了半晌,才收起了那颗用命换来的珠子,抬手招呼另外四个使女:“快,帮我把他抬到轿子里去——一定要稳,不然他的脏腑随时会破裂。”!
“叮”的一声响,果然,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雪忽然间爆裂开,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
旋“明介,”她攀着帘子,从缝隙里望着外面的秋色,忽然道,“把龙血珠还我,可以吗?”。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然而,命运的魔爪却不曾给他丝毫的机会,在容他喘上了一口气后,再度彻底将他击倒!。
““不!”瞳霍然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那一瞬,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几乎要脱口大喊。。
“你尽管动手。”瞳击掌,面无表情地发话,眼神低垂,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那,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
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雪怀……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忽然失了笑容。。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咦,小姐,你看他怎么了?”绿儿注意到了泡在木桶药汤里的人忽然呼吸转急,脸色苍白,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脖子急切地转来转去,眼睛紧闭,身体不断发抖。。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便不再多耽搁,重新掠出车外,长鞭一震,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已然出来二十天,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