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薛紫夜跟着妙风穿行在玉楼金阙里,心急如焚。那些玉树琼花、朱阁绣户急速地在往后掠去。她踏上连接冰川两端的白玉长桥,望着桥下萦绕的云雾和凝固了奔流的冰川,陡然有一种宛如梦幻的感觉。!”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
原来,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原本只要他选择“相信”,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再也不会相信别人,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玄铁打造的链子一根一根垂落,锁住了黑衣青年的四肢,牢牢地将昏迷的人钉在了笼中。妙水低下头去,将最后一个颈环小心翼翼地扣在了对方苍白修长的颈上——“咔嚓”轻响,严丝密合。昏迷中的人尚未醒来,然而仿佛知道那是绝大的凌辱,下意识地微微挣扎。。
““谷主,好了。”霜红放下了手,低低道。!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旋“明介。”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临夏祖师……薛紫夜猛地一惊,停止了思考。!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然而下一瞬,她又娇笑起来:“好吧,我答应你……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当然——你,也不能留。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着朝村外逃去,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嘶声呼唤。!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她看了他一眼,怒喝:“站起来!楼兰王的儿子,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
“禀谷主,”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霜红她还没回来。”。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四季分明的谷里,一切都很宁静。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夏浅羽舒了一口气,终于笑起来,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