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成为佳话。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更是个情种,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指责她的无情冷漠。她却只是冷笑――。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那么,这几日来,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旋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只是短短一瞬,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而在下一个刹那,他出现在两人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暗红色的剑,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忽然间,黑暗裂开了,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就为那个女人,我也有杀你的理由。”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拔起了剑。。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妙水在一侧望着,只觉得心惊——被击溃了吗?瞳已然不再反抗,甚至不再愤怒。那样疲惫的神情,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那一场厮杀,转眼便成了屠戮。!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这个问题难倒了他,他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头:“这个……你其实只要多看几个病人就可以补回来了啊!那么斤斤计较地爱财,为什么一年不肯多看几个?”。
“他尚自说不出话,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
廖青染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赴临安,该救的人没救,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
“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瞳的眼睛转为紫色,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否则,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这个消息一泄露,妙火,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我……难道又昏过去了?”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说不出的和煦舒适。薛紫夜睁。
外面隐约有同龄人的笑闹声和风吹过的声音。。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薛谷主!”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停下来看她,“你终于醒了?”!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