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看来,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你们原来认识?”廖青染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有些诧异,然而顾不上多说,横了卫风行一眼,“还愣着干吗?快去给阿宝换尿布!你想我们儿子哭死啊?”。
““唉,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忽然单膝跪下,吻了吻他的额头,温柔地低语,“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雅弥,闭上眼睛。不要怕,很快就不痛了。”!”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他挽起了帘子,微微躬身,看着她坐了进去,眼角瞥处,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原来,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以及无所谓。!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旋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但是一念及此,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
“七公子,不必客气。”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拍了拍睡去的孩子,转身交给卫风行,叮嘱:“这几日天气尚冷,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出入多加衣袄——如若有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闭目不语。!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
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假的……那都是假的。……
她戳得很用力,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你这样可不行哪,”出神的刹那,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以防……”。
妙风微笑:“教王于我,恩同再造。”。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她看也不看,一反手,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毕竟,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雪域地形复杂,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醒了?”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吗?”。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呵。”他却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那双眼睛隐隐露出淡淡的碧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