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一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此刻才惊觉过来,没有多话,只是微微拍了拍手——瞬间,黑夜里蛰伏的暗影动了,雪狱狭长的入口甬道便被杀手们完全地控制。
尽管对方几度竭力推进,但刺入霍展白右肋的剑卡在肋骨上,在穿透肺叶之前终于颓然无力,止住了去势。戴着面具的头忽然微微一侧,无声地垂落下去。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明介。”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可以下床。”搭了搭脉,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敲着他的胸口,“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
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其中一个长鞭一卷,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远远抛到了一边——出手之迅捷,眼力之准确,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
教王举袖一拂,带开了那一口血痰,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脸色渐渐变得狰狞。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不急不缓叙述着:“好吧,我就再开恩一次——在你死之前,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瞳!”。
霜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请相信谷主的医术。”。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旋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跟我走!”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
“可算是回来了呀,”妙水掩口笑了起来,美目流转,“教王等你多时了。”!
“妙水!”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努力抬起头来,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在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薛紫夜身前,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即便是在宫中遇见,也是丝毫大意不得。。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那就好。”
薛紫夜一时语塞。。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明白自己碰了壁,霍展白无奈地叹了口气,闷声喝了几杯,只好转了一个话题:“你没有出过谷吧?等我了了手头这件事,带你去中原开开眼界,免得你老是怀疑我的实力。”。
““好!”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她逃了!”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视线外,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
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