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略微怔了一怔,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谷主果然医称国手——还请将好意,略移一二往教王。在下感激不尽。”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小心!”来不及多想,他便冲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旋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明介,坐下来,”薛紫夜的声音平静,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替你看伤。”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着,“你……忘记‘封喉’了吗?”。
“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咕咕。”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脚上系着手巾,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发出急切的鸣叫,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然而它的主人,却已经不在此处。!
七星海棠!在剧痛中,他闻言依旧是一震,感到了深刻入骨的绝望。。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窗外大雪无声。。
如果那时候动手,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只可惜,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
然而,为什么要直到此刻,才动用这个法术呢?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剑光如同匹练一样刺出,雪地上一个人影掠来,半空中只听“叮当”的一声金铁交击,两个人乍合又分。。
““对不起。”薛紫夜伏在地上抬头看他,眼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神情。仿佛再也无法支持,她颓然倒地,手松开,一根金针在妙风腰间的阳关穴上微微颤抖——那是她和妙水的约定!。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弓起了身子,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如一只灰色的牛犊。!
““妙风?”瞳微微一惊。……”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霍展白微微一惊,口里却刻薄:“中原居然还能出姑娘这般的英雄人物啊……”!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