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妙水离开了玉座,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冷笑:“妙风使,不是我赶尽杀绝——你是教王的心腹,我留你的命,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沐春风?他已然能重新使用沐春风之术!。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第二日醒来,已然是在暖阁内。。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冰雪的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眉目挺秀,轮廓和雪怀极为相似——那是摩迦一族的典型外貌。只是,他的眼睛是忧郁的淡蓝,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是有了别的去处了吗?还是有了心爱的人?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再在这里了。你就算回来,也无人可寻。”柳非非有些疲倦地微笑着,妩媚而又深情,忽然俯下身来戳了他一下,娇嗔,“哎,真是的,我就要嫁人了,你好歹也要装一下失落嘛——难道我柳非非一点魅力也没有吗?”。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旋那里,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是村里的坟场。。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看着她拈起金针,扎入教王背部穴道,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终于是,要来临了!。
““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也只能自刎于此了!”。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那血,遇到了雪,竟然化成了碧色。。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风。”教王抬起手,微微示意。妙风俯身扶住他的手臂,一步步走下玉阶——那一刹,感觉出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竟然这样衰弱,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惊骇。妙水没有过来,只是拢了袖子,远远站在大殿帷幕边上,似乎在把风。。
距离被派出宫,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一路频频遇到意外,幸亏还能在一个月的期限之内赶回。然而,不知道大光明宫那边,如今又是怎样的情况?瞳……你会不会料到,我会带了一个昔日的熟人返回?。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快、快带我……”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顿足站起。。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失惊,迅疾地倒退一步。。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瞳的眼神渐渐凝聚:“妙水靠不住——看来,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