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也真是可笑，在昨夜的某个瞬间，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然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不行……不行……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在嫁入徐家的时候，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旋“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金杖闪电一样探出，点在下颌，阻拦了他继续叩首。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审视着，不知是喜是怒：“风，你这是干什么？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脸上的笑容，被谁夺走了？”！

    得了准许，他方才敢抬头，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忽然忍不住色变。。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快！”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救人！”！

    一声呼哨，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妙空！”他站住了脚，简短交代，“教中大乱，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谷主……谷主！”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弯腰行礼，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不用管我。"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再度焦急开口，“你带不了两个人。”。

    对于杀戮，早已完全地麻木。然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