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度，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为什么不杀我？”许久，他开口问。。

    “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流落在摩迦村寨，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我比你大一岁，还认了你当弟弟。”。

    “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脱口低呼出来——瞳？妙风说，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没有用了……”过了许久许久，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低声说出一句话，“没有用了——我中的，是七星海棠的毒。”！

    薛紫夜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眼神也逐渐变得凝定而从容。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光。”。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他默然抱剑，微一俯身算是回答。。

    旋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着朝村外逃去，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嘶声呼唤。！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在薛紫夜低头喃喃的时候，他的手抬了起来，无声无息地捏向她颈后的死穴。

    “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风大了，回去罢。”他看了看越下越密的雪，将身上的长衣解下，覆上她单薄的肩膀，“听说今天你昏倒了……不要半夜站在风雪里。”。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杀手浅笑，眼神却冰冷：“只差一点，可就真的死在你的墨魂剑下了。”。

    ““不用了。”妙风笑着摇头，推开了她的手，安然道，“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乃是我的荣幸，如何能舍去？”。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沥血剑！

    “放开八弟，”终于，霍展白开口了，“你走。”

    风从车外吹进来，他微微咳嗽，感觉内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一分分裂开。。

    然而，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至死难忘。。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那好，来！”见他上当，薛紫夜眼睛猫一样地眯了起来，中气十足地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喝，“三星照啊，五魁首！你输了——快快快，喝了酒，我提问！”。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

    治疗很成功。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